赤心巡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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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三十六章 剑仙人 (为盟主人间凑数的加更!3/3)(第2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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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天灵处,跃出来一个无色的光球。



此光球恍恍惚,似虚似实。



其间有万千之流光,每一道流光,似乎都有着深邃的故事,值得探究,当然也令人迷醉。



是为神通,万化!



是所谓“万化由心”。



此神通,可以将神通之光,化为任何力量。



不仅仅是真元、术法、剑气……



还包括神通!



那无色的光球中,流光乱转,顷刻归复,化为虚实相间的半透明之光,落回秦至臻之身,注入炼虚神通种子中!



他身上的阎罗天子冕服,顷刻凝实如初。



他身周虚空与现实的波纹,立即平复。



以勇烈之势疾刺而来的姜望,撞至半途就仓促回剑,又被一刀斩飞!



这一回,连平步青云的印记,也都看不见了。



而他抬手就是一刀!



铛!



哪怕姜望逼迫再甚,秦至臻这样的人,也不该犯如此错误才对。



秦至臻藏着的最后一个神通,居然是万化……



秦国观战席上,甘长安一口气按回心里。



是说……



这一战之后,齐国这个姜望,不知要多久,才能恢复道心。或许从此一蹶不振,也未可知!



“你希望他认输吗?”观战席上,叶凌霄忽然传音问道。



这是他事先都不知情的。



真是让人绝望的手段啊。



万化神通一出,那所谓的“转机”,也已经被抹去了。



秦至臻以几乎毫无弱点的强大,向现场所有人,宣告了他的恐怖!



“我想他不会愿意。”叶青雨的声音,尽力在平静。



“放心吧。”叶凌霄道:“只要他不主动寻死,衍道强者足以保他小命。”



在这经历过漫长时光的演武台上,秦至臻漠然说道。



他或许是有更庄重的语气,但在阎罗天子真身状态下,他说什么都显得很冷漠。



即使是在这天骄云集的观河台,他也是最耀眼的那几个人之一!



“我感谢你。”



万化神通终于把炼虚神通的力量补充完整,他于是抬起刀来,终于要为这一战划下结局:“你现在见到的,就是毫无保留的、最强的我。我想,无论过去多少年,你当以此为荣!”



很少有人能注意到。



他在对姜望说话,又好像在沟通那些历史岁月里,曾在这座演武台上照耀过的天骄。



他用那固有的腔调,慢慢说道:“感谢你给我带来如此精彩的战斗体验。”



他的积累早已经足够。



但是他一直在等待,等待一个契机,一个最恰当最圆满的时候。



在姜望中止老将迟暮之剑,回救自身,而又再一次被斩飞之时。



手中长剑哀鸣、身上青衫猎猎的他,闭上了眼睛!



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候!



在这天下之台,在这列国天骄之会,面对着整个现世最拔尖、最强大的内府修士。



推开他的第四内府,摘得神通。



什么是最合适的时候?



姜望心中闪过的,却是他站在狻猊桥上往下看,那万里长河如巨龙翻身的雄伟景象。



他其实在很多天之前……就来过长河。



是时候了!



秦至臻说第一句“我感谢你”的时候。



就像这滔滔长河中的一滴水,泯然乎长河,哪里有片刻的涟漪!



如今再来长河时,却是代表着东域霸主,以齐境第一的身份,与列国天骄相争。



那一次,他是被当世真人追杀,几乎陷于穷途末路。



灵感孕生的某一剑,被生生压住,“胎死腹中”,至今未能寻回。若非苦觉老僧救场,他的故事便已终止。他的一生,也少有人知!



时已移,人已换。



唯有长河,浩瀚如故,伟大如故。



在群星闪耀之时,绽放独属于自己的光芒。



两次来长河,心境如此不同。



万万里长河,横跨现世,其间多少惊涛。



万万载岁月,亦复奔流如斯!



秦至臻说到第二句“感谢你”的时候。



姜望脑海中浮现的,是那通天彻地的六合之柱。是初登观河台时,所感受到的那种厚重与伟大,历史的长河滚滚而来,仿佛铺展在他面前。有多少壮阔的故事,多少英雄的人物……都是其中的水花,都在其间奔涌!



在这观河台上,列国第一的天骄,以生死争荣名。



把璀璨的一生,押注在短暂的一战中。



这座古老的观河台,为镇长河而生。注视着长河,也经历着历史。



与伟大同名,与荣耀同行。



有西门豹为国而死,有燕少飞还剑弃魁名。



白玉瑕不受嗟来之名,宁愿以死相争。



林况拼死挥刀,却仍然只能咀嚼失败苦果。



北宫恪穷尽努力,却欲近秦至臻身前一步而不可得!



那良在狼群里长大,在草原上纵横,近神之躯,威绝同境,却差点被活活打死!齐人为此欢呼。



更有斗昭与重玄遵绝世之战,演尽外楼此境巅峰!



那触悯受尽讥讽,饱受冷眼,却也是傀儡异兽都死尽,手脚尽断才肯输!



甘长安被称许“八岁能长安”,是当之无愧的世之天骄,却受当头一刀。楚歌于是复闻。



这是群星闪耀时!



在璀璨之中,追逐最璀璨。在闪耀之时,只求最耀眼。



项北盖世之姿,异象天生,只能沦为背景。



赵汝成拔出天子剑,惊艳天下,却也阻于逆流。



谁在绝顶之上,又起高峰?



长相思在啸鸣!!!



不必说什么灿烂的历史,现在就是成就辉煌的时刻!



列国天骄齐聚,风云际会时,谁堪绝顶?



它的坚持,它的勇敢,它的锋锐,也在这声里!



此声回荡八方,抵冲云霄,慑杀人心,也将照耀历史!



这是一声煎熬的吟啸。



它的痛苦,它的委屈,它的悲伤,都在此声中!



因为那剑鸣如此清晰,剑光如此耀眼。



所有人都看到了,倒飞中的姜望,他那握剑的手。



宝剑匣中不得鸣。



若得鸣时,必叫天下知!



在他最绝望最无力的时候,你也不能够忽略他。



永远不能够!



他全身的肌肉,都在秦至臻的刀劲中震颤。唯独他那一只握剑的手,稳定、坚决,没有一丝动摇!



这样的一个人。



姜望睁开了眼睛!



此时乾阳之瞳已消退。



场上风云动,剑在手中鸣!



当秦至臻说完最后一句话,以万化神通彻底补完了炼虚神通之力,提起长刀时——



它那么的干净,又那么的坚定。



在此刻……



而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?



它清澈、宁定,像是一面镜子,映照人心。像是一泓清溪,独自淌在山上林间。



在人们所无法看到的、姜望的五府海中。



一座赤红府邸,一座黑白两色府邸,一座霜白色府邸,三座内府悬于穹顶,辉光互映。



忽有剑光起!



流光耀在双眸间!



那是一座天青色的、贵不可言的府邸。



又带着极致自由、极致潇洒的气息。



轰隆隆!



第四座府邸终于出现!



第四内府轰然洞开!



在此刻。



而姜望神魂显化,手执长相思剑灵,一剑直刺……



剑撞内府门!



似在欢欣鼓舞,如在雀跃沸腾。



神通有灵,亦在期待此刻。



第一内府演化为一轮赤红大日,第二内府演化为一轮黑白弯月,第三内府演化为一颗霜白星辰。



那代表三昧真火的赤色焰光、代表歧途的黑白之光、代表不周风的霜白之光,在此时,同耀五府海!



散发着几乎无穷无尽的锐光!



第三内府出现时,第一第二内府藏形匿踪。



一颗饱满的、天青色的种子,于此时跃出!



那颜色明明自由、潇洒,却又璀璨得叫人难以直视。



成就天府,才有五府同耀,神通之光相混。



而这座第四内府的神通尚未彻底显现,就已经叫三府同耀。



第四内府出现时,却是三府同耀神通之光。



盖因它如此不同!



天青色的府邸隐去,竟然化成一个青衫飘飘,没有面目的人!



此人长身玉立,手执青锋。不语不动,而有瑞彩千条,霞光万道。



未至天府,而见天府之能!



迎着那高悬的赤红大日、黑白弯月、霜白星辰,第四内府于是演化。



翻天覆地的变化,都在五府海中,不为世人见。



而在身外,此时姜望刚刚睁眼,剑光照眸,与显化阎罗天子真身的秦至臻对视。



是为神通,剑仙人!



“持续时间内,剑演万法!”



熊熊烈焰,似自体内腾出,而灼于身外。



绕身一周,绕成一圈火线,离体一寸,尽情招摇!



他被斩飞的身躯,就此悬停。



那染血的青衫,猎猎作响。



火是三味真火,风是不周风!



此时此刻的姜望,眸照剑光,披风浴火,足踏青云!



从头到脚,甚至于手中长剑,都被这样灿烂的火线包裹着。



而丝丝缕缕霜白色的风,交织成一道霜白披风,在他身后飘转!



他如此回应秦至臻:“我将要问你的那个问题……”



身悬高空,手中长剑斜指地面——



说不出的煊赫,难以形容的耀眼!



“而我只想问你。”



关于向前的那个问题,如果没有答案。我就会在这演武台上,在真君余徙的面前,杀死你!



他的声音在这天下之台四散,听到的人,竟有耳朵被割伤了的错觉!



“你准备好答案了吗?”



他未明言,但他的眼神已经告诉秦至臻——



仿佛要终结一切。



但在下一刻,千万道剑光便已将夜幕照破!



而直面姜望的秦至臻,只回以一刀!



漆黑的夜色奔涌而来。



而后才是金铁交击的锵鸣、恐怖力量荡开的波纹……向四面八方扩散!



剑仙人对阎罗天子!



人们看到在那高穹,剑与刀再次撞到一起。



整个天下之台内,都似乎静默了一瞬。



剑仙人在东,阎罗天子在西。



命运总有一种莫测的味道,他们此时的位置,正合东齐西秦。



一合即分。



分立演武台两侧,各自高悬于空中。



那是阎罗殿的投影!



今日他为冥天子,当一刀定世人生死!



秦至臻手提黑色长刀,平天冠上旒珠微颤。



在他身后,浮现一座巍峨的黑色宫殿,坐镇虚空,慑服四方。



有一青衫剑仙的虚影,傲然立于他身后高穹,看不清面目,但慨然长歌。



歌曰——



阎王叫人三更死,谁敢留人到五更!



而姜望倒提一泓流光,潇洒踏于云上,背东面西。



你难道看不见,金乌从泰山之巅振翅而起,万里江河像巨龙一样蜿蜒!



“君不见,汗青吹碎已千古,红颜白发皆黄土!”



“君不见,金乌振羽泰山巅,万里江河如龙伏!”



长相思倒提,姜望眼前仿佛又看见,那长河浩荡东行,横贯现世。



“人生百年只两息,烽火连天更一隅。”



枫林城域覆灭之时,只在几个呼吸间。那样的人间惨像,对这个世界来说仿佛是微不足道的。又有几人记得?几人在意!



霜白披风飘转,姜望一时默然。这观河台上,从古到今多少事,多少豪杰,多少红颜。



你难道看不见,史书被一口气就吹碎了,那是千古以来历史的尘埃,红颜白发最后都埋入黄土中!



肩有山岳之重,心有血海之仇。无缘情爱!



爱一个人就全情以对,若生怨恨就远远离开吧。



人生百年在时间的长河里,只不过生死两息。那烽火连天的祸事于整个世界而言,只是发生在一个小小角落里的……小小故事。



“情则痴,怨则去。”



全心信任的师长,以谎言蒙骗于他,坐视整个城域毁灭。这个已经毁灭里的城域,是生他养他的故乡,他此前人生十几年,所有的亲人朋友、所有熟悉的人,都在其间!



而我自己呢?



“我亦有情付无情,也以无情付。”



曾经视为生死兄弟的方鹏举,因为对未来的紧迫感,也因为追之不及的嫉妒,在一颗开脉丹的驱使下痛下杀手。



“行路难,行难路,此身只向更高处。”



这一路走来到底有多难,恐怕只有姜望自己清楚。但他永远往前走,永远直面艰难险阻,永远走向更高处。



姜望想到。在战场之上,他也毫不犹豫地拔剑对敌。在面对死亡危机的时候,他也曾经祸水东引。他也曾经无视过哀求,他杀人的时候不曾手软。



我也将真情交付过无情的人,我也做过那无情的人啊!



“登天揽月不足夸,撞破星河已天涯。”



他大败王夷吾,一战名动临淄的那一天,恰好也是姜安安的生日。



人生本就艰难吗?还是只有一段时间如此?



往前走没有不难的,那就走最难的路,这是我的选择、我的方向,我永远只向更高的地方攀登。



登上高天拥抱明月也没有什么好夸赞的啊,撞破了星河,大概就是天涯的尽头吧。



“极目不见人间事,问此绝巅何所似?”



他得天下之名,却与妹妹远隔天涯。



在最璀璨的时候,最孤独。



谁也不知道此时的他,看到了什么样的风景。



但他身后那青衫剑仙的虚影,已经歌至最后一句——



在这里穷尽目力也看不到人间的事情了,这样高的绝巅,像什么呢?



姜望的目光极遥远。



世间最高的山,它像一柄剑!一柄大地刺向天空的剑!



匹夫一怒,就拔此剑而起。



“匹夫一怒拔剑起,云海翻涌千万里!”



你问世间最高的山像什么。



那披风浴火的姜望,在灿烂的锐光之中,一步踏碎青云。



手持长相思,像握持着此世最高之山峰,而以此剑,要使天地绝!



此剑搅动云海、势绝六合、必断生死!



此剑竖则成山岳,举则洞苍穹,直则人世分,横则天地绝!



秦至臻身后那阎罗殿的虚影就已经碎灭!



此剑方出。



这是亘古绝巅之剑,是姜望一路走来,累积的所有势、所有力、所有决心、所有勇气!



此剑才现。



那柄通体如墨的天下名刀,自刀身中段处,哀鸣而断!



半截刀身高高飞起,扬起在极高处,耀动流光。



已刺横竖之刀!



铛!



却是真君余徙已经出手,拦下了这一剑的去势,保住秦至臻的性命。



可尽管如此。



而披风浴火的姜望再往前,长相思更再进!



如雪的剑身,陷入一道清光中。



世间有名姜望者。



从此可称剑仙人!



人们也惊恐地看到,那清光朦朦之后——



咆哮的绝巅剑意,直接将秦至臻的胸腹处,撞出来一个巨大的空洞,几乎剿空了脏器!



……



……



……



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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