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吧君子也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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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百零八、檀郎胭脂赠绣娘,梦啼妆泪红阑干【七千字,二合一,求月票!】(第1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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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绣娘姑娘,怎么不吃了?”



欧阳戎语气好奇问。



有清秀女子不说话。



庭院中,一颗梨花树下,初春午时的阳光正落在石桌上一盘半肥半瘦的五花肉上。



盘中每一块五花肉都被切成了大小均匀的麻将块,在阳光下红的透亮,色如玛瑙,软而不烂,肥而不腻。



一小把翠绿的葱花伴着汤汁一起淋在肉块上,令人望之口齿生津。



欧阳戎刚刚端上了这盘东坡肉,解下围裙,含笑落座。



他盛了两碗冒热气的白米饭,和赵清秀一人一碗。



赵清秀捏起筷子,在欧阳戎笑视下,率先夹了一口东坡肉。



咽下这第一口肉后,天青色缎带蒙的少女,停下了筷子,低头呆坐,安安静静。



没继续夹菜。



一只手掌在筷肉下面虚托,将肉送入了嘴中。



低头细嚼了会儿。



“应该还行啊,猪肉只来得及小火慢炖一个半钟头,缺点火候,但我加了点黄酒,除了去腥,还让肉质酥软了点。”



听到面前“不远庖厨”的清瞿俊朗青年,唠唠叨叨的笑语嗓音。



“唔,难道是不好吃?”



欧阳戎奇怪问完,立马戳齐一副筷子,手挽袖口,也夹一小块五花肉送入口中。



欧阳戎的嘟囔声被赵清秀抓他袖口的动作打断。



桌上有字,湿痕娟秀。



赵清秀稍微抬起了些头。



“难道绣娘你不喜欢吃太甜的?”



“多谢夸奖,若是其他人说,我只当恭维,绣娘本就手艺好,绣娘说好,才是真夸奖。”



赵清秀也开心的笑了,端起热喷喷饭碗,小口小口吃了起来,吃的格外专注。



【很甜,真好吃,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肉】



欧阳戎冁然而笑,捏起筷子,继续夹菜吃饭。



【公子什么时候回城的】



“晨时,处理了点小事,就过来了。



庭内梨花树下,二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,一顿午饭吃的津津有味。



欧阳戎安然自若的吃饭,从始至终都没去问赵清秀上午跑哪里去了。



欧阳戎突然站起身,跑去了客厅。



赵清秀手里碗筷停住,疑惑转头。



“路过东市瞧了眼,现在的猪肉还挺便宜的,掉回了一斤八钱,嘿,绣娘姑娘是没瞧过去年的价……



“对了,等我下。”



他怀里其实还揣了一件小物返回,但没有立马取出来。



欧阳戎卷起袖子,一边打开罐子布封,一边笑语:



没等上多久,她就听到檀郎的脚步声和冰白玉簪子的“珑玲”声,由远到近。



欧阳戎返回,把怀里一只小罐子摆在赵清秀面前,与东坡肉并排。



赵清秀夹了块,低头小口咬吃,红唇白齿间发出的嘎吱脆响,令一向吃相守礼文静的蒙眼少女,耳根子红了下。



根据欧阳戎这日子的观察……绣娘十分容易脸红,有时候欧阳戎稍微多看了会儿她,被察觉到,绣娘都会低头红脸……



“尝尝,东林寺早斋院的腌萝卜,乃龙城一绝,我回来前路过,取了一罐。



“绣娘应该也熟悉吧,以前在东林寺的悲田济养院肯定尝过。”



这随性气氛,引得赵清秀紧绷的瘦弱身板都稍微松垮了点,放松了许多。



她低眉垂眼低着头,筷子也夹的勤快了些。



坐在桌对面的欧阳戎像是没有听到、没有看见。



他吃东西就随意许多,腮帮鼓起,自若咀嚼,丝毫不顾腌萝卜发出的咔咔脆响。



赵清秀忽然食指蘸水,桌上落字。



欧阳戎放下碗,奇问:



吃了一会儿饭。



【上午在承天寺求了一支签】



赵清秀身子侧坐,斜对着欧阳戎。



“行,给我看看先。”



“什么签?我看看。”



【不知道,随手求的签,不必太过当真】



【公子帮我看读下解签词】



“寺里大师没给你读一读?”



欧阳戎微笑伸手。



赵清秀小脸犹豫了下,垂着头,一笔一划认真写字。



【没有,恰好赶上了寺僧午餐用膳】



赵清秀低眉。



欧阳戎眼睛笑的稍弯,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坐姿如小媳妇般惹人怜爱的蒙眼清秀少女。



她脸色有些苍白,似是这几日没有歇息好,颇形憔悴。



赵清秀指肚触碰到了他贴心递来的温暖手掌,如兔子般往后缩了下。



赵清秀自怀中取出一只青绿色小荷包,从里面捻出一小张叠好的红纸,放在欧阳戎手掌上。



“好吧,这些和尚真不称职,我来。”



欧阳戎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掌,放在她手边。



紧接着,他身子前倾,黑夜般深邃的两眸直直凝视赵清秀重新焕发期待光彩的脸蛋。



“咦。”



欧阳戎眼睛看着赵清秀,两手放在桌上,折叠的红签才打开到一半,手指忽然顿住了。



欧阳戎眼睛看也没看它,当即右手翻掌,将未打开的红签压在桌面上,两手交叠,覆盖其上。



听出来檀郎似是打量到什么不得了的内容,赵清秀坐姿转正,小脸面朝着欧阳戎,满是期盼之意。



果然,接着她便听到檀郎十分严肃的吟念:



欧阳戎嘴里发声,拉长一些音调。



“啊啊?”



“高僧给出的解签之词是……



“对对佳偶,神仙美眷,百年偕老,无须再觅良缘!



“绣娘姑娘,此签红纸,看来求的是一根姻缘签,这样的话,此签词有点了不得啊……



“佳偶耶?神仙美眷也。夫复何求?



“绣娘姑娘,你确定自己没有拿错,抽到的是这根签?



“唔,绣娘姑娘,能有这等姻缘,你以后的伴侣真是有福了。



“好家伙,这不是姻缘签的第一签,签王吗。”



赵清秀听到,他念完签后,语气转而有些疑惑的问她:



欧阳戎瞧见她脸蛋上,先是浮现出蓦欢、惊喜的神色,旋即又被诚惶诚恐的神色所取代。



就像是摧城的黑云以不容拒绝的势头覆盖了原本蓝白洁净的晴空。



“连我都有些羡慕他了,神仙美眷,什么运气,喏,签纸拿好,话说,绣娘姑娘现在可有什么心上人……”



赵清秀脸蛋“腾”地一下红透了底。



赵清秀站起身来,差点打翻桌上盛放写字清水的瓷碗,她情绪看起来有焦急,匆匆落笔。



欧阳戎垂下眸光看去。



面对欧阳戎微笑递回的姻缘签纸,赵清秀两只手掌在身前用力摇摆。



“咿咿呀呀。”



欧阳戎一本正经问:



“绣娘姑娘,那你到底是信佛,还是不信佛。”



【我又哑又盲,天残地缺,岂可耽误良人,岂会是神仙美眷,我是拖累才对,此签不灵吧】



赵清秀凄然嫣笑了下,死活不肯接下欧阳戎递回来的签王姻缘签。



赵清秀犹豫了下,手心擦去了桌上的“不”字湿痕,又去后面,再添两字。



【信一点】



【不信】



“不信那你为何入寺拜佛求签。”



赵清秀哑口无言。



欧阳戎手按红签,身子前倾,眨巴了眼睛,徐徐开口。



“信一点,那为何这‘对对佳偶、神仙美眷’的姻缘,不能再信上一点?”



欧阳戎严肃问。



赵清秀脸色不禁呆了下。



她用力的点了下头,立马伸手,迫不及待去接这支姻缘红签。



“须知,心诚则灵,你若一点不信,那就真的一点不灵了,伱若信一点,哪怕不灵,也能稍微灵上一灵,明白没?”



俊朗青年磁性沙哑的嗓音还有说出来的话,宛若一段魔音缠绕天青色缎带蒙眼少女的耳边。



欧阳戎把姻缘塞进怀里,脸色自若起身,一边收拾吃完的菜盘碗筷,一边认真道:



“过时不候,晚了。本公子长这么大,还没见过签王,绣娘姑娘送我吧,本公子就却之不恭了,咱们这是互相赠礼,礼尚往来。”



却扑了个空。



“啊啊?”她疑惑发声。



赵清秀立马低头,写字的手,差点碰落了菜碗,还好被欧阳戎眼疾手快接住。



【会不会不灵了】



赵清秀“唰”一下起身,急的两手前伸摸索,抓住他衣角,一脸依依不舍:“呀呀呀咿咿……”



“姑娘别急,写字写字。”



“怎么会,签纸只是一个形式罢了,还是那句话,心诚则灵,最重要的是有这份心……绣娘姑娘自己悟去,佛曰,不可云不可云。”



赵清秀立在原地,蒙眼缎带上方的秀眉蹙起,眉如远山含黛。



赵清秀情绪有点紧张。连刚刚某人嘴里,冒出的“互赠礼物、礼尚往来”这一茬都没心思去问。



欧阳戎压住唇角,一本正经的说:



赵清秀纹丝不动的身子打了個激灵,顿时摸索上前,去往厨房。



“还是绣娘姑娘体贴。一起洗。”



欧阳戎垂目收拾了会儿桌子,把碗筷送回厨房,回来的时候,瞧见赵清秀还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地。



“欸,一个人洗碗好累。”他故意大声叹气。



反正都已经让他“君子下庖厨”破例了,也不差洗碗这一项。



赵清秀只好做罢,让出了一半厨房。



欧阳戎表扬了下,上前一起帮忙。



赵清秀本要推脱,欧阳戎却执意要帮忙洗。



“对了,谁说天残地缺就没办法金玉良缘神仙眷属的?



“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,说不得以后那人带绣娘姑娘遇到了良人,那良人坚持不懈,带你去求医,寻到了神医,治好了哑病盲病呢?”



二人各自收拾了下,端着碗筷走进厨房。



进门前,赵清秀听到前方戴冰白玉簪子的俊朗青年突然回头道:



【已求过神医,无用的,多谢公子关心】



欧阳戎看见,赵清秀写完这些字后,她脸色似乎黯淡了点。



他一副玩笑语气,赵清秀听到,轻轻摇了摇头。



等来到水槽边后,她手指蘸水,面朝正在低头卷袖子的欧阳戎,于砧板上落字。



“神医,哪里的神医?谁带绣娘姑娘找的。”



【家人那边,请的应该是神医,都夸是神医呢】



赵清秀一人默默走去水槽边,低头刷碗。



欧阳戎眯眼,平静问:



他胳膊肘轻轻碰了下她的消瘦肩膀,宽慰鼓励。



“你那些家人常常把你丢在悲田济养院,哼一看就不关心重视你,她们可能没有用心寻,耐心找找总是有的,这世界之大,无奇不有,绣娘姑娘莫失希望,空然悲切……”



欧阳戎安静少顷,微微一笑,卷起双袖,来到水槽边,与她并肩一起,垂目洗碗,语气洒脱道:



“那种乡野郎中,容易被人愚昧乡人吹捧成什么杏林圣手、绝世神医,只是以讹传讹的名头罢了……”



她嘴里发出一道轻轻的声音。



“啊。”



赵清秀肩膀停顿了下,俄顷,才继续洗碗。



也不知道是表示“点头”,还是“摇头”,亦或……洒然。



门没关,午时风一阵又一阵吹入厨房,驱散灶火余烬的闷热。



初春的中午还是很凉快的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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